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研究

结构主义语言学创始人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曾把语言学分为“内部语言学”和“外部语言学”两大类。从索绪尔的观点来看，结构语言学属于内部语言学，只注重研究语言系统的内部结构，研究语言本体，即语言自身的结构。外部语言学则是把语言与地理因素、社会因素等结合起来研究，试图从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社会学科来研究语言，这属于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范畴。索绪尔还区分了语言和言语，主张“就语言和为语言而研究语言”，认为语言学研究的对象是语言而非言语。受此影响，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倾向于把语言看作是同质系统，把与语言有联系的社会之类的因素都排除在语言以外的领域，认为它们不属于语言系统的研究范围。20世纪60年代社会语言学问世，在结构主义重视研究语言内部同质系统的基础上，提出了发展语言系统的异质性研究。美国社会语言学家威廉·拉波夫为代表的“变异学派”，提出了语言“有序异质”理论，主张语言研究应以语言变异为首要研究对象。客观世界是无限的，有限的语言符号很难表达无限的外在世界，语言在反映丰富而复杂的客观世界时往往是不完备的。在日常交际中，我们使用的语言总是呈现出纷繁多变的表现形式。这些使用中的语言，随着社会因素的变化或语言自身因素的变化而产生的差异，就是语言变异。从语言的历时发展观察，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在语言的发展中语言变异现象普遍存在，可以说，没有变异就没有语言的发展。语言变异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核心内容。社会语言学认为，语言不是一个静止的、自足的、同质的符号系统，语言受社会因素的影响而不断产生变异，是一个动态的、不自足的、异质有序的符号系统。语言的本质在于其社会属性。语言变异和发展与社会的变化发展息息相关，相互影响，存在有规律的共变关系。社会发展变化影响语言变异；语言变异反映社会发展变化。语言变异观认为语言是以多种变异形式存在的；语言变异不是偶然、孤立的现象，而是自然语言的普遍性特征；语言变异也不是随意的、杂乱无章的现象，而是具有“异质有序”的系统特性；语言变异在语言交际和语言发展中发挥着积极作用。基于这种语言观，语言变异研究主要探讨语言变异与社会变异的共变关系及其规律、语言异质有序的系统结构以及语言变异的社会功能等多个方面问题。20世纪80年代陈原等人引入社会语言学研究汉语，取得了重要的成果，为汉语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陈原（1988）认为“活着的语言能够不断地、连续地产生变异，这种变异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社会语言学专题四讲》）新生事物总是在不断涌现，而语言却无法以同等速度加以反映，这种语言世界与物理世界的矛盾就不断促使语言系统的变异发展。新时期中国社会发展非常迅速，汉语语言变异现象层出不穷。语言变异在语言的语音、词汇、语义、语法等层面都可能发生。就当前的研究成果来看，对汉语的语言变异研究有两个方向，一是研究语言变项与各种社会因素之间的关系，如探讨性别、年龄、学历、职业等社会因素对语言使用的影响；一是从语言系统层面关注变异，主要研究语音、词汇、语义、语法等语言子系统要素的变异情况，探究实际运用中语言的变异形式、过程、原因和规律。曹起的《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研究》不是对具体的语言变项与社会的共变关系进行具体分析，而是侧重于描写新时期汉语语言系统的变异情况，并试图阐释产生这些变异现象的理据。语言变异是在人们使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过程中产生的，与我们的社会生活密切相关。目前还未见有专著从语言变异角度对新时期汉语的发展变化作全方位的考察与分析。曹起的《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研究》可谓适逢其时。本书系统论述了新时期汉语在词汇、语义、语法等方面的变异形式、特点以及产生语言变异的原因，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了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与规范化问题。作者在借鉴相关论著观点的基础上有自己的发现。例如，对语义变异的研究一般关注“词义的变异”较多，而作者在本书中除了论述“词义的变异”外，还特别研究了新时期汉语语素义的变异。认为现代汉语虽然产生了大量的新词新语，但产生的新语素并不多；新语素主要表现为一些外来词音译成分的语素化，少数新语素是汉语自生的；新时期产生的语素新义除了外来词语素化带来的新语素义外，另一个主要表现是新产生的合成词中语素义变异。这方面的研究对新词语词典的编撰以及汉语教学无疑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对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语言学意义和社会应用前景。语言的发展演变离不开语言变异，对汉语语言变异进行研究，探讨汉语语言变异与汉语语言发展演变的关系，有助于科学地揭示汉语的发展规律。就语言应用来看，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研究为汉语辞书的编纂、汉语教学以及新时期汉语规范化提供依据。语言与社会存在共变关系，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前社会思想文化的特点以及人们的社会生活和观念心态。所以，对新时期汉语语言变异的研究还具有社会文化意义。当然，本书的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对某些变异现象的分析还不够全面、深入。例如，本书比较重视对语言变异的形式、类别、原因的研究，但对语言变异的社会功能以及相关理论探讨还不够；对某些语法变异现象的研究虽然注重共时与历时结合考察，但在历时方面的研究相对薄弱，有时浅尝辄止。书中不足可资语言研究者进一步深入探讨。我期待作者有更多更好的成果问世。夏中华2012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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