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情人坦白

散文，它本是与诗相对而言的一大文学类别，是小说及其它抒情、叙事的文学作品的统称。这是广义的理解。另外，从文学体裁的具体划分来说，散文则是指除诗歌、小说、戏剧文学以外的一切散体作品。这是一般意义上的理解。在德语国家，对散文概念的理解也大体如此，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理解之外，广义的理解也相当流行，如1959年前民主德国成立10周年时出版的一本《我们，我们的时代——十年散文选》中，所收录的几乎全都是长篇小说的节选或中、短篇小说。至于近代以来为了区别于政论、杂文、报告文学等新的文学样式，出现的专指以抒情为主或抒情、叙事并重的散文小品而言的狭义的散文概念，在德语国家并不很流行。我们在选编这本德语国家散文选的时候，没有采用广义和狭义这两种散文概念，而是以一般意义上的散文概念作为我们选材的依据和标准，选收了除诗歌、小说、戏剧文学之外的杂文、小品、随笔、游记、政论、日记、书信、演讲、速写、回忆录、自传等多种体裁的作品，有抒情散文、叙事散文，也有议论散文。这个选本并不追求反映德国散文的完整性和全面性，我们的目的是希望通过这本书使读者对散文的特色，它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能有个粗略的了解。正是基于这个考虑，对于德国散文我们没有去追根寻源，也不企求面面俱到，而只是选择了一些重要散文家在一定历史时期具有代表性的或是发生过较大影响或是今天还为人们所阅读的作品。这里，对本书所选主要作家或某些篇什作个简略介绍，我们想是必要的。歌德（1749—1832）是我国读者所熟悉的德国大诗人，他激情澎湃，诗才横溢，他的诗剧《浮士德》体现了人类不断战胜自己、自强不息、勇往直前的奋斗精神。他的成名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不但以其渴望爱情自由、追求个性解放和实现人的自我价值的内容震撼着多少青年读者的心，而且小说文字优美，简直可以作为抒情散文来读。他用散文写的自传体作品《诗与真》（1811—1831）记述了他自出生到26岁（1775年）去魏玛前的经历。我们从中节选了披沥他自己爱情心态、感受和经历的部分篇章以及谈《维特》的影响的一篇。坦诚与率直是自传体作品的生命，歌德的这部作品既然题作《诗与真》，亦即《虚构与事实》，当然就不排除他在作品中对自己的经历和思想感情作了某些“加工”，但总的来说大体上还是真实的，从这里所选的几篇就不难看出，歌德对自己心灵的隐秘作了如实的袒露。亨利希·曼（1871—1950）的散文集《童年杂忆》是作家对自己童年生活片断的追忆。黑塞（1877—1962）的两篇散文也都是对自己生活经历的回忆。《童年轶事》充满田园诗的抒情格调，作家所描写的农村风光令人神往。另一篇则是通过几次乔迁，把他住过的几幢房子作为人生旅途上的几个驿站，串连起了作家生活的各个阶段。这种写法是很巧妙的。《暮色集》是前民主德国著名诗人和散文家赫姆林（1915—）的回忆录性的散文集，文中作者观察问题的独特视角，可以给我们很多启迪。在《秋奶》一书中，女作家安娜·维姆施奈德（1919—）作为一位农妇回忆了她贫困、辛酸和不幸的往事，读后催人泪下。这部自传作品近年来在德国引起了很大反响。叔本华（1788—1860）和尼采（1844—1900）这两位大哲学家，一位是“唯意志论”者，另一位是“超人哲学”的鼓吹者。这两位也都是文体家。这两位哲学家的散文是他们的哲学写作上的应用，因而文章充满了对人生的哲理探索，确实别具一格。关于“读书”，叔本华认为，“不过是自己思考的代用物”，这与他的非理性主义是一致的。尼采的文笔简洁、流畅、优美，向为大家所称道，他的许多哲学著作是出色的散文或散文诗。对于西方传统的基督教文化他持批判态度，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中，发出了“上帝已经死了”的呼喊，他要用批判的思想来“重新估定一切价值”。他的人生哲学中有着许多思想的闪光，也有着明显的谬误。类似叔本华、尼采的哲理散文，在德国散文宝库中占有相当的比重。海涅（1797—1856）是诗人，也是大散文家。他的游记有诗意盎然的抒情、激越奔放的感情和对大自然美丽景色的出神入化的描绘；他的文论有独到的见解和清新的表述，针贬时弊和文弊尖锐而辛辣，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海涅的文章写得挥洒自如，妙趣横生。《论浪漫派》虽是一部文论，且不说它思想的深刻性，观点的明确性，论争的雄辩性和知识的渊博性，单就文字来说，一部文论居然写得如此活泼生动、幽雅华美，讽刺挖苦中又含着幽默诙谐，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它不单是一部有价值的文论，也是一部出色的散文，我们从中节选了几段文字，以飨读者。想到现时我们的有些文论不是诘屈聱牙，不忍卒读，就是莫测高深、术语连篇，读后不知所云。真希望我们的文论家能把海涅的《论浪漫派》找来读一读。茨威格（1881—1942）是奥地利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和传记作家。他的作品以感情细致缠绵、心理描写深刻、情节安排巧妙著称。我们所选的三篇散文属评论、游记、传记三种不同类型，但其感情的真挚、视角的独特、文字的朴实却是共同的。杂文、随笔、小品散文等形式短小、灵活，它可以通过某些片断和生活事件，或者某种心得、联想等，快捷地反映社会变革和时代风尚，内容广泛，或夹叙夹议，或纯思辨性的议论，或寓人生哲理于故事或事件的记叙之中。本书所选卡夫卡（1883—1924）的几篇小品记录了作家的观察和思考，显示出这位出生于布拉格的奥地利作家清新的文采和深刻的睿知。图霍尔斯基（1890一1935）的风格与卡夫卡迥然不同，他的笔调是诙谐的，嘲讽的。从布莱希特（1898—1956）的散文中我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辩证法的应用。伯尔（1917—1985）在有趣的小故事中表达了对一种处世哲学的思考。博托·施特劳斯（1944—）是当今德国文坛上颇受注意的剧作家、小说家和散文家。他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场景和插曲记录下来，摆在读者面前：餐馆中的一个小景、办公室里的一个插曲、单身男女的寂寞孤单、已婚男女在外遇时的心态……他一般不直接发表议论，而是将议论隐含于记叙之中，或者说记叙本身就是议论。人们在读到这些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时往往会暗自发笑，或去重温一下自己的类似的生活体验，并引起思考。施特劳斯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表现后工业社会中人际关系的冷淡，人的孤独，以及对交往的渴望。女作家布龙克（1937—）的《女友》所表现的也是这个主题。小小说或微型小说在近年来蓬勃兴起，其中有一些很难与散文作出明确的区分，这也许是散文这个概念具有一定的模糊性与延伸性的原因吧。往往有这样的情况：有些作品既被视为“小小说”，也被收进散文集中，如伯尔的《懒惰哲学趣话》就是这样。类似的情况还有几篇。看来，即是一般意义上的散文，它与小说，尤其是与微型小说的缘份是难解的。这些问题还有待文学理论家去作进一步研究和界定。这本集子中，编选者主观上虽然想囊括德语国家散文的大家精品，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一是这个选本篇幅有限，二是编者学识有限，因此漏掉一些“珍珠”是完全可能的，敬希读者谅解并教正。韩耀成1993.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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